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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剧] 编剧与原著党相爱相杀的三种方式

2015-07-08 10:53:36

来源:新京报书评周刊

[摘要]15年前,《哈利·波特》中文版问世。这套书让书评君第一次感受到追系列的煎熬,看完一本想看下一本,看了一本又少一本。这部全球销量过5亿的系列小说也缔造了迄今为止最为成功的系列电影。即使离电影完结篇已经4年之久,观众对它的热情仍不减当初。前段时间书评君在微博上刷到了这么一张图,图中的人是《哈利·波特》电影第一部和第二部的导演,克里斯·多伦布。

       Po主@小野妹子学吐槽 评论说:“很想转给盗笔剧组看看。”“盗笔”说的就是前段时间出了两集“毁原著”的先导集、被网友们吐槽得体无完肤的《盗墓笔记》季播剧,可怜的三叔每到周五播出时就会坐立不安。最近骂声少了,因为从第一集开始,剧情与原著一致了。槽点不是没有,比如一些本该恐怖的道具“可爱”了点儿,特效便宜了些。但仍然坚持看下去的原著党可以长舒一口气说,我们终于可以剧透了。

       前几年时兴改编古典名著和经典武侠小说,我们看完了“新红楼”看“新三国”,看完了“新笑傲江湖”看“新神雕”,“不忠实原著”的批评不绝于耳,尤其是针对某位于姓编剧,把好端端的武侠排成青春偶像剧,这样的改编触了不少观众的逆鳞。
  
       话说徐克也让令狐冲和东方不败相爱,但拍出了侠的味道成为影史经典,另外一部就只是披着武侠外衣的青春偶像剧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尊重原著,是否是文学作品影视改编必须遵从的标准呢?文化学者常江把文学作品改编的方式分为以下三种:顺从式改编、协商式改编、颠覆式改编。这三种改编方式各有佳作,但并不都以遵从原著为首要原则。
  
       1.顺从式改编
  
       这是大部分原著党们希望看到的改编形式,影视作品完全忠实于文学作品。百分之百还原原著是不可能的,情节肯定会有删减,毕竟时长限制摆在那儿。然而无论是重要情节框架还是人物形象、主题思想,改编作品都会与原著一般无二。这种改编方式并不受一些评论家待见,他们认为这样改编对影视艺术的推进作用微乎其微。但是有些文学作品就是有这个权力让影视作品处于它的支配之下,碰上这些改编对象,编剧一定要小心发挥,不然可能会有观众来找你“谈人生”了。
  
       对于那些“原著党你惹不起”类型的作品,顺从式改编将是最优的策略。《盗墓笔记》便是属于这一类型,庞大的“稻米”数量不是开玩笑的,粉丝们只想看到自己喜欢的人物、喜欢的梗在屏幕上忠实呈现,编剧加人物和情节的时候必须要考虑粉丝们的接受度,稍有不甚,看看“盗笔”先导集的吐槽盛况就知道你会面对怎样的结局了。因此,《哈利·波特》的导演采取的方式非常聪明,小说遍及全球的忠实读者赋予了《哈利·波特》小说支配影视改编的权力。
  
       当然,除了剧本忠实再现原著之外,剧组对细节的精雕细琢也是《哈利·波特》系列电影成功的原因之一。比如在第四部《火焰杯》中的魁地奇比赛场景,为了让演员身临其境,剧组为此专门制作了魁地奇世界杯的观赛手册,里面有场馆地图、赛程安排,赛队介绍等等内容,可这个册子在电影中也许只是一个小黑点的一闪而过。
  
       除了粉丝众多的畅销书之外,那些影响深远的经典文学的文化地位和关注程度也限制了编剧的改编空间,比如四大名著之首《红楼梦》,完美再现原著是编剧、导演和演员的首要任务。87版《红楼梦》被视作改编的经典之作,剧中的细节还原,包括人物性格、旧时礼仪甚至是就餐位置都非常到位。结尾虽然与通行版本不同,但那是红学家们考证出来的《红楼梦》应有的结局。
  
       即便如此,87版红楼当年刚问世时仍被评论界批评说没能完美再现原著。批评主要集中于陈晓旭对林黛玉这个角色的塑造之上。当年评论界认为,林黛玉角色形象的塑造是失败的(当然现在大部分人认为这个角色很经典- -)。
  
       这个人物是曹雪芹浓墨重彩着力刻画的美好形像的代表,她虽然具有尖酸,刻薄,乖僻,小性儿等性格特征,但可爱可怜是没说的。电视剧在刻画这个人物形像时,不仅没有利用原著提供的丰富材料和必要的影视表现手段充分挖掘她复杂悲凉的内心世界和展示她美好真挚的情感追求,反而将一个“妒”字移为黛玉的主要性格特征,使人反感。林黛玉形像的塑造的失败,与改编者对原著诗化小说个性的忽略有直接的关系。
  
       ——电视剧《红楼梦》学术研讨会
  
       那时的影视创作手法还比较稚嫩,技术也不如今天。可是不代表今天能拍出好的翻拍作品。想必大家还记得这个史无前例的仅在电视上播过一次的版本。
  
       李少红版本的红楼梦虽然情节与高鹗续写的120回通行版本完全一致,可是人物气质与原著相差甚远,人物造型与大众审美格格不入,通篇的原著旁白也拯救不了它了。
  
       有些文学作品的影视改编是由作者本人操刀的,那最后呈现的很有可能是顺从式的改编,影片的立意深远与否取决于原作的立意。比如美国作家坎宁安的小说《时时刻刻》。
  
       小说《时时刻刻》以伍尔夫的意识流小说《达洛维夫人》为线索,讲述了三代女性受着世人不解的压力,寻找价值和生活本质的故事,表现了女性解放与自我实现主题。这这本书不仅登上了《纽约时报》畅销书榜,同时获得“普利策小说奖”和“笔会/福克纳奖”的双项殊荣。后来好莱坞将《时时刻刻》搬上了大荧幕,由妮可·基德曼、朱利安娜·摩尔和梅丽尔·斯特里普联袂出演。
  
       本片由原著作者操刀改编,完美呈现了原著内容和主旨,并且大获成功,获得8项奥斯卡奖提名,在各大电影节拿奖拿到手软。也正是因为是作者本人进行改编,电影传达的内容并没有超出原小说,不过因为原著非常精彩,这并不妨碍《时时刻刻》成为一部出色的影视作品。
  
       2.协商式改编
  
       协商式改编是指,原著的大体故事情节和人物关系不变,情节框架不变,但会增加或删改情节,或者变更时代背景,以挖掘新的内涵。协商式改编对编剧提出了更高的要求,不仅要对原著有较好的把握,同时要有一定的文化底蕴,能做出超出原著的解读或构想。
  
       BBC有一部声名远播的改编剧就是这种改变策略的范例。没错,就是那部把侦探和军医的经典故事搬到了现代的《神探夏洛克》。
  
《福尔摩斯》也是一部经常被改编的文学作品,而BBC这版现代福尔摩斯却让人耳目一新。虽然时代变了,情节变了,侦探脸变长了,医生“暴力”了一点,麦哥变瘦了,警长意外的萌,而我们依然能找到原著中熟悉的细节,愿意一帧一帧地去扒编剧们玩的致敬的小把戏,虽然两年等三集的日子并不好过,但他们永远是我们挚爱的福尔摩斯和华生。
  
       BBC方面说,如果每年都拍一季,那么全年的预算都不够花。这话应该有夸张的成分,因为BBC超级有钱,不过看它那细致的镜头和遍布细节的场景设计,还有那两位没事干就“上蹿下跳”逗粉丝玩存在感极强的编剧,顺便说一句,他们都是资深福迷,或许你就会明白,为什么新版sherlock会受到如此一致的好评。
  
       中国同样有许多改编的范例,比如……李安的《色·戒》。张爱玲的原版小说是短篇,文笔简洁,主要讲述了易先生陪王佳芝买戒指、王佳芝刺杀行动反悔的情节,其他均一笔带过。而电影版则扩充了不少情节,同时也用画面讲出了超出原著内涵的故事。可以说,李安的《色·戒》早已不是张爱玲的《色·戒》——张爱玲的《色·戒》只能看到一段假戏真做不能善终的、影射自己早年与胡兰成过往的爱情的故事,而李安的《色·戒》,却能让人感受到那个时代。
  
       《色·戒》电影增加了很多原著中没有的人物,比如跟在主角易默成身边的张秘书,易太太家中的保姆阿妈。这些小人物看似鸡肋,但却是一段潜藏剧情的主要人物。阿妈是被派来监视易默成的,而张秘书是实际掌权的角色(日本人的代理人),在他们的监视之下的易默成只不过是一个没办法掌握自己命运的傀儡。
  
       影片中增加的情节极大丰富了人物的形象。如增加了王佳芝被父亲抛弃的家庭背景,解释了她的“恋父情节”;王佳芝为易默成唱《天涯歌女》,易感动落泪,表现了两个孤单的人在那个动乱的年代如何抱团取暖。电影最后,爱国青年们在悬崖边上等候处决,邝裕民和王佳芝相对无言,当初血气方刚,事情慢慢超出了自己的控制,如今变成这样的结局。
  
       值得说道的内容还有很多,有兴趣的朋友可以去翻翻相关影评。其实,单看“易默成”这个名字就可以看出编剧独具匠心。小说中易先生没有出现他的名字,编剧从人物原型丁默邨和胡兰成名字中各取一字,并出自于《易经》“默而成之不言而信存乎德行”,同时又与人物性格相合。
  
       这些小心思,以及片中种种铺垫、细节、象征和暗线让整部电影富含古典韵味,在表达原著意义的同时,编剧和导演成功地表现了宏大的时代背景下爱国者们与背离者们的人性与挣扎。这与导演和编剧深厚的人文功底是分不开的。
  
       3.颠覆式改编
  
       颠覆式改编只采取原著中的部分元素,如基本人物关系,而故事和意义完全颠覆原著,这类作品比较少见,对编剧的要求也更高。代表作品如科波拉的经典越战反思电影《现代启示录》。
  
       《现代启示录》改编自康拉德小说《黑暗的心》,这部公认的文学经典。原著小说记录了船长马洛在停靠于伦敦外的一艘海船上所讲的刚果河的故事——一个白人如何成为非洲部落的独裁君主,将殖民者的心态刻画得淋漓尽致。
  
       而电影则把背景搬到了越战——一个美军上校如何在越南建立独裁统治,马龙·白兰度饰演的主角面对着一种残酷的黑暗:“我正在为民主、自由的事业做着肮脏、卑鄙的勾当,这事情总有人要做,那么就让我来吧。”他在民主表象中看到了欺诈,知道自己再也没有存在的必要,并借他人之手终结了自己。电影只是借用了原著小说的部分元素,立意已经完全不在同一个维度,故可以算作颠覆式改编。
  
       最后请允许书评君用一句废话总结:没有不可以改编的影视作品,关键是看编剧改得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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