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案是：阵营，很多的阵营，很多互相间利益交错、各自打着小算盘的阵营。在一个典型的“阵营混战”局面中，各派人马出于不同的目的，制定不同的计划，并无时不刻窥探、猜度对手的方案。

       他们互相勾结，也互相使坏，互相利用，也互相出卖，戏剧性的场面层出不穷：有玩家棋差一招，死的不明不白，有玩家受利用成了卒子，当了人肉盾牌，有玩家达成计划，但做出了某些牺牲，也有玩家纯粹因为运气超好才笑到最后。很多时候，最后关头会揭示，一直以来不起眼的小人物才是幕后推手，所有高手玩家都当了鹬蚌。

       阵营混战使故事陷入混乱，即使最熟悉编剧套路的观众也无法预测下一步会发生什么。这是许多悬疑剧的保留秘技，既然不能用传统的布局谜题迷惑观众，就只有靠错综繁复的角色关系网，毕竟人的心理活动是一种如此无法捉摸的东西。但对于编剧，这可是个累人活，他们常常需要编制图表，才能通览每个角色的进度，观众更非得聚精会神不可。

       落实在剧情上，阵营混战有三种模式。其一是受害者模式，即故事的主角成为混战的受害者，此类剧集通常有强烈的阴谋论成分。《双面女间谍》四五季，间谍网中的阴谋一个套着一个，眼看即将封顶，又突然爆出一个绵迁几十年的、高层老大都一无所知的超级阴谋，连一贯正面的主要角色的忠诚度也受到考验，着实令观众难以预料。《越狱》后两季也走这个路线，将一部犯罪剧不断靠向政府和大企业阴谋剧。

       其二是博弈者，对于混战的各方有着比较平均的描写，如同观看一场棋局。代表作如《混乱之子》，SOA的两个分会、爱尔兰共和军、小镇警方、ATF等齐聚一堂各施手段，利益结盟、阳奉阴违、扮猪吃老虎、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等轮番上演。那些古装大剧更是博弈者的擂台，《权利的游戏》，《都铎王朝》，《罗马》中，阵营间的奇招怪招庸招尽出催生了超强的戏剧张力。

       第三种是调查者，与受害者模式的区别是，主角主动介入混战局面自成一派，扮演类似侦探的角色。以《24小时》第二季为例，小强所要面对的包括：一股驻扎在洛杉矶恐怖分子，一股国外极端势力组成的恐怖分子，一伙私人武装承包，总统的前妻势力，来自德国的恐怖分子，以及与前者关联甚密的第一季大内奸，如此多姿多彩，才能凑出24集不断的好戏。《终结者外传》，《英雄》等剧在后期也转入调查者模式，但观众反而不买帐。

       当阵营中的两方旗鼓相当时，容易出现一种“过度谋划”的局面。“我有一个计划可以毁了他，但假设他知道我的计划，我就必须改变策略，假装执行，但假设他知道我在假装呢，那我就必须假装我在假装执行……”如此往复，陷入逻辑死循环，理性反而成为最不可靠的东西。有个经典例子，一对敌人一起喝酒，其中一人给对方下了毒，但被对方引开了视线数秒，这时他便陷入了策略黑洞：对方有没有交换酒杯，换回来会不会正好中了圈套。《糊涂侦探》里有好多集以此搞笑，麦克斯•精明以为自己骗过了对手，其实聪明反被聪明误。

       再谈谈红酒悖论。换酒的套路是如此街知巷闻，因此这个情境又被称为红酒悖论。著名的《魔王须知法则》中，解决方法很简单，重新叫一瓶酒就是了。罗杰•摩尔在出演007之前曾经演过恶搞版电视邦德，他和俄国女间谍同桌饮酒时，两人不断找借口把酒倒掉，一口不沾，十分爆笑。此原则被《神探夏洛克》贯彻，当对手要他从两颗药丸中选择无毒的一颗时，他的对策是——哪颗也不选。

       红酒悖论常在斗智局面中制造笑料。《天龙特工队》的老黑怪头害怕飞行，打死不上飞机，队友只能给他下药，第一次放在汉堡里，他中过招后学聪明了，第二次跟啸狼换了一个，谁知此举正中队友下怀，第三次他跟所有人换了一遍，最后认定原先分给自己的才是无毒的，自以为得胜，只是这回，药下在牛奶里。

       《隐形特工》某一集主角被敌方间谍植入了纳米机器人，但特工局发现了，他们知道对方知道了一切计划，打算将计就计，拿主角当诱饵，谁知这秘密又泄漏了，于是对方也知道局里知道他们知道，与此同时，局里也知道对方知道他们知道对方知道了——好吧读者们，我知道你们晕了，你们也知道我知道你们晕了吧。

       《危机边缘》里也有个好玩的例子，一个超能力者可预言未来，并通过制造小事件连锁引发的意外暗杀对手，特工们无法胜过他，因为一旦他们知晓他的计划，他就知道他们知道了，即使他们知道他知道了，他仍能棋高一着，如此不停递进，最后的致胜方案是……别打，我不说就是了。

文/方聿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