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09-22 10:13:12
来源:步步为营[摘要] 在你的一生中,你会经常听到以下习语:此时无声胜有声;行动的表现力,远比语言有效。但是在你写剧本时,这些“陈词滥调”的说法,会成为你的首要原则。
人类的知觉很容易产生厌倦,简单的认知已无法使得我们产生兴趣。我们期望看到别的东西,我们热爱惊奇。比如,在乡下,看到一个巨大的红色谷仓并不会吸引我们的注意力太久。但是换个角度,如果这个谷仓是建立在一堆污物之中摇摇欲坠的腐烂木头之上,我们也许会再看一眼(并且失望地摇摇头)。但是如果有巨大的白色字样“基督救赎”印在谷仓屋顶上呢?
当然,我并不是要亵渎圣物。我是在乡下长大的,而且那里的确有这么一个谷仓。谷仓的所有者,或者谷仓的看管者,是位虔诚的基督教信徒。路过的人都会站住,并且惊讶地睁大眼,对肮脏和虔诚的奇妙结合感到难以置信。这便是我第一次如此深刻地体会到视觉的力量。在现今这个时代,感谢电影和电视的存在,让我们已经习惯了视觉轰炸。为了写出一部好剧本,你必须掌握如何建构视觉惊奇的方法。
就像画家画画是为了交流思想、激发思考,剧作家也同样如此,只不过我们的媒介不是帆布上的颜料,而是长50英尺宽20英尺的银幕上的动作。当我们将一个简单的实体放大,用它来引发美学感受、传达理念或者激发思考时,我们就是在创作艺术品。因此,我们创造出来的到底是什么,反而不如确信我们的创造有意义来得重要。在这个观念的指导下,也许我们最重要的工具便是潜文本(subtext)。
具体而言,潜文本可以指细微差别、提议、暗示、联想、暗语和弦外之音。在电影中,原封不动地展示事实或者让人物说他们本来想说的话,这种情况叫做“有啥说啥”。你的剧本的很多内容可能正是如此,而且你并没有办法去避免这种方式。但是你剧本所体现的最强烈的时刻,便是那些增加了复杂的细微差别、提议、暗示、联想、暗语和弦外音的时刻。一般而言,你可以用三种方式来展示潜文本——视觉、动作和对话。
视觉象征:
人类是高度依赖于视觉的动物,而且视觉象征就是所谓“此时无声胜有声”的原因。当你写作一个视觉象征时,银幕上的形象有着意味深长的含义。这会把我们带回到早期电影还没有对话的时候。当时银幕上只有形象,因此,只能依靠形象来展示电影制作者想要让观众知晓的所有事情。当电影能发声时,对话扩展了电影传达更准确的解释信息的能力。但是对话从未取代过视觉形象——特别是剧本中的视觉象征。我怀疑它永远不可能如此。
新手编剧面临的巨大挑战之一便是:完全不需要任何台词,就能够将可以传达特殊意义的强烈视觉镜头组合起来。如果我们成功,那么结果便是一首诗就此产生。
《天使之城》给它的人物和他们的状况提供了大量的视觉象征。举个例子,当作为对手的玛吉,首次出现在银幕上时——场景是在城市里的一幢建筑物内。街道千疮百孔,因为有人在打地洞,破碎的水泥路面,路障和阻塞的车辆冲撞着,然后……一辆自行车从车流中出现。骑车人是一个苗条而面色苍白的女人,她在拥挤的车流内灵巧穿行,自如地将这些嘈杂抛在后面。
到达医院,她跳下自行车,推着车经过员工通道然后又在会诊室出现。她取下了自行车帽,脱下耐克外套,然后开始做消毒清理工作。她的呼机响了,她查看了片刻便匆忙离开。
她走向手术室,完成了最重的形象转换——原来她是一名心脏外科医生。
如果我们是被告知这个故事,而不是看到人物的所有行为,比如一个护士或者清洁工看到她走进来,然后说:“这就是玛吉,她是外科医生。”这便是平淡、沉闷而无趣的叙述。相反,玛吉骑着自行车的生动形象会有效地刺激观众的大脑。同样,她经过建筑工地和拥堵的公路的旅程,也提供了关于她人格以及职业的复杂线索。
首先,一个骑着自行车经过拥堵的公路的女人,显示了充沛的活力和无畏的精神,特别是当她原本可以捧着杯香草拿铁,躺在宝马车里,享受着空调吹来徐徐清风的时候。
其次,一个心脏外科医生会做什么?去一家医疗机构(手术室之类);面对着残存的躯体与僵化的器官作斗争;经历混乱,修复生命。
看到这些视觉表现是如何起作用了吗?这种视觉象征的作用很显著,远比连篇累牍的描写段落强很多。相比于听着第三方来描述玛吉,我们更希望看到她的行为(这远比前者更刺激)。实际上,当我们看到她从一个无畏的路人,变成专注的心脏外科医生的时候,这个人物便牢牢抓住了我们的心。
动作潜文本:
动作潜文本就是对动作总比语言更有力量的观点的最好的证明。它说明了人物的所有行为都会具有双重意义。
如果看过《陆军野战医院》(M. A. S. H,1970),你也许会想起人物聚在桌旁玩扑克,彼此开着玩笑的情景,而此时外面正炮火连天。
《这个杀手将有难》(Grosse Pointe Blank,1997),一部黑色喜剧,以一个合同杀手准备开始一项工作为开场。但是,他的行动太随意,而且在某种程度上,就像是一个普通的商人开始一天普通的工作一样。
在《断锁怒潮》(Amistad,1997)中,当轮船被狂暴的海浪冲击颠簸时,一个女人正在生育。冲破他们的锁链,奴隶们将新生儿举起,在手间传递,听着他的新啼,如同听闻天籁圣歌。至少,此刻,在一大群人的簇拥下,婴儿是自由的。
然后,孩子的妈妈,将婴儿抱在怀里,站在甲板上,面对着等待着她和她的孩子的地狱般的奴隶生活状况。她的脸僵住了,她回头看着宽阔的大洋。然后她走了回去,越过栏杆,为她和孩子选择了死亡。
诗人埃德加·李·马斯特(Edgar Lee Masters)曾经写道:“我们在现实前失语,我们无法开口说话。”生命中有许多时刻,强烈的情感会使得我们陷入无声状态。我们能做的一切,便是呆站在原地,拼命地眨眼睛;或者敞开胸怀,拥抱另一个人;或者是逃走,甘于失败。
“9·11”世贸中心的灾难便是这样的事件。在那可怕的一天,摄像机所捕捉到的动作使得所有的语言都变得毫无意义。我们只有看到人们在做什么,我们才明白它真正的含义。
动作潜文本显露了比语言能传达的更深层次的、更复杂的意义。事情往往不是你看到的那样简单。它们所包含的可能比看上去的更多,或者更少。但是银幕上的动作所显示的关于人物及其状况的信息,是言语无法简单传达的。
对话潜文本:
人们总是在说一些言不由衷的话,或者是发现他们努力想去表达自己真正想说的话,这也许是人性奇特之处。有时候,这个问题包含着文化偏见因素。在美国,如果你看到一个人患了重感冒,较为礼貌的问候是“你怎么样”,较为礼貌的回答是“我很好”,不管你是否在意这家伙到底感觉如何,或者是他其实想说他病得快要死了。礼貌规范有时候要求我们去说一些特定的话,即便我们的本意并非如此。
这种类型的对话潜文本最为常见,但并不是最重要的。通常情况下,我们会很费力地说话,因为情感驱使我们抑制住不要说出自己想说的话。也许我们对真诚的谈话会感到尴尬,因为它使我们感到自己把灵魂脆弱之处暴露了出来。另一个我们会抗拒的原因可能是我们担忧对方的反应。
在《屋顶上的小提琴手》(Fiddler on the Roof,1971)中,特伊问道:“你爱我吗?”对于这个问题,高尔德竟然愤慨地回答:“我是你老婆。”他重复这个问题,她保持逃避的姿态,他坚持。这真是个难缠的局面,但是最后她承认:“我想我是爱你的。”然后他们两人得出结论:“什么都不会改变,即便是二十五年后,想起这件事就让人高兴。”这就是音乐剧场中最为剧烈和兴奋的时刻。
在《天使之城》中,当病人死在她的手术台上时,玛吉必须告诉他的家人。为了保持一种职业态度,她不能够纵容自己说出可怕的话来。她将这种情绪掩盖在一堆医学术语下,这样便可以迷惑病人家属。最后,玛吉结结巴巴地说:“他挨不过去了。”这个家庭便在愤怒中崩溃了,然后玛吉找到僻静之处去哭泣。当她职业化的一面消失时,我们能理解她是个温柔的人,具有强烈的同情心和敏感的心灵。(塞思,当然也看到这一面。)
《当哈里遇见莎莉》展示了一对男女在咖啡馆里的场景。一开始,场景按照我们所能想象的常规发展。莎莉说她能假装性高潮,哈里说不可能。于是她沉着而大声地假装性高潮,向他证明他错了。她的次要目的,是为了使他兴奋起来,而从他的表情来看,她做到了。更可笑的是,隔壁桌的一个女人告诉她的侍者:“我要来一份她吃的东西。”瞧瞧这潜文本!
电视连续剧《白宫风云》(The West Wing,1999)是关于美国总统和他的下属试图管理国家的故事。有一个情节是关于总统面临死刑判决的问题。他会下达杀手的死刑判决吗?这个决定只有他才能够做,但是他的下属试图帮忙。在这个过程中,他们发现了自己的野心。在这些人中,他的新闻发言人意识到如果死刑判决下达,她必须向公众宣布。她从未遇见过那个被告,而且考虑到他犯罪的残忍程度,她更没有理由去关心他。“我只是希望,”她叹息着说道,“我不知道他的母亲名叫索菲娅。”这便是我们都会赞美的潜台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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